第010章 奇葩的惩戒
流风回头看碧池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，惊讶道：“殿下，她不见了，会不会沉下去了？”
一针一线，细细密密，缠绕着燕南铮的心。他忍不住伸手去抚触那微微浮出衣缎的刺绣，目光温柔如水，与平常大为迥异。
这姑娘死定了！
兰卿晓抽了一口冷气，难道他要她在碧池了游几个时辰，她也要照做？即使她水性再好，时辰长了也会吃不消。再说她熬到四更天才睡下的，体力比不得平时，必定撑不了多久。
“殿下，她游到那边了。”
兰卿晓深深地呼吸，利索地脱掉外衣，扑通一声跃入碧池。
“不会。”燕南铮在她的胸口一按，内力迅速渗入她的脏腑。
她知道，这两种选择必定都是可怕又恶心的惩戒。
“她没有反应，会不会已经……”流风猜测道。
她走出水榭，站在岸边，看向燕王——燕南铮拿起一旁的书册来看，那张精致、冷峻的脸庞美得鬼斧神工、人神共愤，却离红尘俗世很遥远，是万丈山巅的积雪，皑皑一色，寒光闪烁，可伤人，更可杀人于无形。
“就是刚刚！”流风恨不得替殿下报仇。
流风再次叹气，殿下派人秘密寻找老燕王妃十几年，一无所获，这是殿下的一块心病。
这是天大的冒犯！
流风怒瞪她一眼，连忙跟上主子。
“多叫几个侍卫救人。”燕南铮凝目看向碧池，眸光微闪。
兰卿晓睁开双眸，迷迷糊糊道：“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“殿下，她的速度越来越慢了……”
这是什么节奏？
“肯定不会比上次恶心的，你赶紧地选。”流风催促道。
身上的仆人衣袍虽然是窄袖，但下水后裙摆会拖累她。
时值春夏之交，碧池的水依然冰冷，她冻得全身僵冷，越发觉得胸口发闷，四肢越来越不灵活，似有千斤重。
兰卿晓心里愤懑，连忙伏地求饶：“奴婢知罪，殿下恕罪。奴婢愿竭尽全力补救。”
“还有第三种选择，本王把你交给针工局，宫规处置。”燕南铮的紫色广袂静静流垂，似一朵飘渺高贵的紫色云，俯瞰众生。
世上竟然有这种惩戒人的法子！
这是奇耻大辱！是亵渎！
殿下并不是讨厌鸾尾花儿，而是最喜欢，只是卿卿姑娘绣出老燕王妃才能绣的鸾尾花，殿下怎么可能不动怒？
忽然，她闭着眼弹起身，喷出两大口水。
四个侍卫奔过来，正准备下水之时，燕南铮已经把兰卿晓拖上岸，放在岸边的草地上。
兰卿晓一边奋力地游着一边趁浮出水面换气的一瞬望向水榭，殿下好像在看她修补的衣袍，眼神古怪。
如今她在人家的屋檐下，不得不低头。
殿下的母妃最喜欢的是鸾尾花，最喜欢绣的也是鸾尾花，为殿下绣的第一件衣袍更是鸾尾花。因此，方才殿下看见卿卿姑娘在那件旧袍绣的鸾尾花，必定触动了他的心神，让他想起一些往事。
流风接到殿下扫来的冷冽目光，明白主子的意思，道：“殿下最忌讳的就是鸾尾花，你冒犯了殿下，该罚。”
殿下竟然会亲自下水去救那姑娘！
“奴婢冒犯殿下？什么时候的事？”她无辜地问。
兰卿晓全身湿透了，小脸惨白，燕南铮也是浑身滴答着水珠，蹲在她身边，拍她的脸颊。
流风站在美人靠前饶有兴致地欣赏她游水的身姿，“殿下，没想到她的水性这么好。”
燕南铮身子僵冷，一脸懵圈地被喷了个满脸。微微卷翘的纤长眼睫凝着细小晶莹的水珠，那双桃花眸缭绕着森凛的寒气。
燕南铮清凉的桃花眸似有杀气缓缓洇染开，“这碧池东西长约一里，你从东边游到西边，往返不休。待本王气消了，你才能上岸。”
她望着他渐行渐远，心里的怒火平息了一些。
流风气急败坏道：“你怎么可以冒犯殿下？”
流风急得几乎跳脚，吩咐侍卫：“去传府医，去吩咐灶房准备姜汤。还不快去？”
半瞬，她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，“奴婢选择……水……”
“殿下可以简单说一下，滚、水是什么惩罚吗？”
她背负血海深仇与兰家二十多条人命的奇冤，不能死，不能残，要好好地活着，待有朝一日揭露兰家惨案的真相。
头晕晕的，她快撑不住了。
兰卿晓暗暗咬牙，怒火蹭蹭地窜到头顶。
忽然，她的右腿动不了了，抽筋了，她暗道糟糕，更加用力地游动起来，可是右腿根本使不出力，她渐渐往下沉，还喝了两口水……
兰卿晓想不通高高在上的燕王为什么会亲自下去救自己，不过觉得此时殿下眉宇间的杀气让人透体生寒。
“殿下，她已经游了五个来回。”
流风喝道：“还不下去？”
用银线绣的鸾尾花栩栩如生，似是幽紫水泽孕育的一株奇葩，清美娇丽。
她喷出的池水，正巧喷在殿下的面上！
又是这样！
“殿下，她游的速度很快呢。”
燕南铮看见碧池那处的涟漪已经消失，不知为什么，他的身躯涌起一股冲动，起身跃入碧池。
流风回头看见殿下那神色，知道殿下看见那鸾尾花，想起失踪十八年的老燕王妃，咳……
不过，是他惩罚她的，他救她一命，顶多扯平了。
头晕目眩，黑暗的潮水没顶……
“若非殿下救你，你死定了。你怎么可以冒犯殿下？”他悲愤地斥责。
流风险些把眼珠瞪出来，不敢置信看到的这一幕——
他喋喋不休地禀报，而他的主子已经搁下书册，凝视案边搁着的那件衣袍。
“来人啊，来人啊……”流风奔出水榭大喊。
她咬咬牙，心里再恨那个小肚鸡肠、睚眦必报的燕王，也知道自己跟他对抗是以卵击石。
“但凡是从宗室、王府交给宫里处置的仆人，从严处置，不是废了就是乱棍打死。”流风接着道，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，“你还是速速选一个吧。”
流风听闻水声，看见殿下下池救人，震惊地捂嘴。
“殿下，她就像一条鲤鱼，姿势灵活好看。”
“殿下，奴婢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……”
燕南铮僵硬地站起身，脱了外袍，径自大步流星地离去，根本不理会她。
燕南铮举杯，悠然自得地饮茶，“本王给你两个选择，滚，或者水。”